鯨魚和仙人掌

鯨魚和仙人掌

經過種種複雜的原因，仙人掌也記不清楚是甚麼原因跟甚麼原因，從遙遠的薩哈拉沙漠被連根拔起，被困在盒子裏，又是光又是影的，昏昏沉沉的，一路上被搖來搖去的，醒過來，發現自己直立於硬石上。那硬石不像是薩哈拉沙漠裏常見脆弱鬆軟的沙土石，它們又大又黑又硬，而且形狀有很多奇形怪狀的角，又是濕濕的，不像是平常它所接觸的水的樣子，它的根壓在上面有點痛有點癢。它再看清楚四周圍的環境。它被從來未見過的大水塘所包圍，全都是水，水沒有盡頭的在它的面前展現，隨著風起起落落的翻浪，有點像沙漠裏沙坵變動時的風景，又比沙坵變動的快而劇烈。

一條水柱從大水塘的岸邊升起，水花噴射到它的根邊，它躲避不及大叫起來。水沒有撒到它的身上去，但由於來自沙哈拉沙漠仙人掌第一次看見那麼的水量的恐懼，它已被嚇得一身剌都下垂。造成水柱的東西從水面升起黑色的背影，露出黑色巨大的尾巴，沉到水裏去，水面形成短暫的旋渦，吸吮著巨大的黑影。噴出水氣，露出一座黑色滑溜溜的山岴，還有一隻大大的眼睛。仙人掌看得傻了眼。

「為甚麼你會在岸上的？而且你是綠色的。那些類似你黑色多剌的同類都在海底搞派對。在岸上，你不怕太陽把你曬成乾貨嗎？」鯨聲音開朗，豪邁的說。

「你好，請問這裏是甚麼地方？你看見我的同伴在海裏？海是甚麼東西？對不起，我現在很混亂。」仙人掌說，看著鯨魚巨大强壯的身體，不禁被吸引住。

「你不認識那群海膽嗎？它們的身型比你細小，當然的，跟我比的話，它們細小得容易被忽略，不過在海底走來走去很愛說話。你不是黑色的，又大一點。你是甚麼東西？這裏是西伯尼亞的海邊。」

「我是仙人掌。」仙人掌不自在的說，當知道自己正身處於一個聽起來很糟糕的地方。

「你看我的二頭肌。看我的腹肌。」鯨魚在水中游動，轉動著身體，展示出自豪脹鼓鼓的肌肉。「我喜歡你。看著你有種莫名的親切感，很奇怪。我們做朋友，你說怎樣？我可以教你在海裏健身哦。變得跟我一樣强大。會受異性歡迎的哦。她每看見你一塊肌肉便尖叫一次。相信我，我在這方面很有經驗的。」鯨魚表現親善，拍拍自己的心口，海水沖撞到牠結實的胸肌上。

「會死的哦。我也需要水的，但只需要很少的水。其實很怕水。這裏到處都是水，我眼前都是水。我的外表看來像石頭般的鎮定，其實根腳在發抖，在瀕臨昏睡過去的邊緣，可能在下一刻倒下來。因為是植物的關係，我又無法躲開那些水。」仙人掌伸出尖銳瘦硬的剌，比不上鯨魚肌肉力的美感，「肌肉嘛。大概是沒有希望了。」

「不用怕。跳進海裏。有我伴著你，協肋你拉筋，加上一連串特別為你而設的健身運動計劃，不出一個月，你便可以擺脫圓碌碌的型像，變成一個魅力非凡的男人。只要勇敢踏出第一步，沒有事是不成功的。要思想積極一點，行動積極一點。要不，很容易變成為小蝦甚麼的，只有被其他魚吃掉的份。只要積極，甚麼事都可以做到。鯨魚搖動尾巴，濺起浪花。

「假如你也能在沙漠裏游泳。」仙人掌低聲說。

鯨魚從水中露出頭部，「你說話了嗎？我聽得不清楚。」

「我說，世界上除了積極外，還有正極，負極，北極和南極。」仙人掌說。

「但活著只要積極。」鯨魚笑咪咪，彷彿說出了深澳的哲學說話。

「對不起。我想著，積極的活著之外，也許還有其他活著的方法。就是這樣而已。」仙人掌充滿歉意的說。

「你是喜歡肌肉的吧。」鯨魚問。

「是的，很喜歡。」仙人掌的雙眼於光。

「那麼你不得不積極哦。」

「積極的跳進水裏，我會死的哦。就好像要你積極的在沙漠裏游泳一樣。」

「沙漠是甚麼地方？」

「沙漠裏，全都是沙形成的景物，沙堆積成的沙坵，沙形成的土石，沙形成的風，很少有水的出現，很少感覺著水的存在，沒有雲，只有清晰的藍天和自大的太陽，難得的生命活在沙底下的深深處。仙人掌說﹐「我在那裏一直過著很快樂寫意的生活。」

「你在騙我吧？」

「真的。」